健壮的男人坐在我的对面,脖子上的青龙刺青直扎我的眼睛,络腮胡和长长的刀疤在他脸上长满。
凶悍,恶意。
“我是受人委托来的。”
男人不耐烦地把顾浅安用过的咖啡杯推到桌子一角,店长急忙亲自赶来收拾,并端上了两杯品色不错的威士忌。
原来咖啡店也可以当酒吧用啊……
我拉开了背包拉链,摸了下《民法典》的封皮来抚平心绪。
“您找我有事?”我鼓起勇气问。
“对,我找作家清欢。”男人把其中一杯酒推给我,玻璃杯在木制桌面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。
“我不太喝。”我只拿过酒杯,没再做其他的动作。
“喝吧,一会能缓解疼痛。”男人先仰起脖子喝了一大口。
店门忽然又被暴力地推开,一伙手持便携钢管和甩棍的混混大摇大摆地晃进店里,坐在男人后面的几排座位上。
我认得他们其中的几个,应该是那天晚上高管被打的时候,在酒店大厅睡觉的。看来是高管找麻烦来了。
店老板又给他们上了几瓶普通啤酒,价格显然低于我们这一桌的威士忌。
“好吧,我喝。”我赶紧喝了一口。
味道还行,尝起来像酒(废话)。
“今天上午,我们的头头——也就是你们的高管,因为qj未遂被你的编辑告上了法庭。”
“嗯,我是证人。”
我看了眼时间:傍晚五点整。
是个挨揍的好时候,这个时间客人也不多。
“不过好在还有二审,你们高管跟我们交代了,只要你在二审肯为他开脱做假证,就不会找你们麻烦。”
“你是打手吧?”
“地下拳击出身。”
“那挺厉害。”
我感觉头皮有些发麻,又喝了口酒:“恕我直言,qj未遂的人渣在用下半身思考之前,会用脑子想想什么是法治社会吗?”
桌子被男人狠狠锤了一下,我被子里的威士忌跳起了几点酒滴,撒在桌面上。
“你是找死吗?”
“大概吧,那可是我对象啊,我不护着她还能护着高管?”
“你对象?呵,那你的前途……”
“不要了。”
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。
“额……”打手呆愣了一下了,“你当作家不是梦想……”
“是兴趣,不是梦想。”
我又喝了口酒,体表开始有些燥热,但内心渐渐冷静下来。
“那你的梦想是什么?”他开始打算用梦想威胁我。
“我没有梦想,活到现在全靠兴趣。”
“你……!”对方一时握不住把柄,“我们有能力让你的作品再也无法发表。”
“哦,那就不发表得了,我自己写给自己看。”
“当作家可是你的饭碗。”
男人擦了把汗,开始活动关节,看起来要出手了。
后方混混那边传来钢管敲地的声音。
“饭碗有很多,我可以去考公务员,像我父亲一样从政。也可以自学法律考律师,可以办补习班教小学语文数学或者小提琴,也可以考当作家两年来赚的钱开书店,饿不死。”
我顿了顿,脑海里回忆起浅安的笑颜。接着说:“但我只有一个顾浅安。”
忽然感觉自己很像《济沧海》里面的男主,为了要追求的东西,与力量远超自己的神明抗争。
“你想做会卑劣的普通人?”
“你再骂!”我也学着他的样子锤了下桌子,整个小活,“作家也是普通人。还有,没有那些普通人,你们又算得上什么?”
人民万岁,工人万岁。我心想。
男人咽了咽口水,瞪着我:“所以,你拒绝了我们的请求,打算护那个女人到底,对吧?”
要开始了,我感觉心跳的很快。
“对,我向死而生。”
“有考虑过我们会把你打至残废,然后全身而退躲避法律制裁吗。”
男人的拳头越攥越紧,仿佛因为我没屈服于他的**而恼怒。
“这可不一定。”我摇摇头,正欲再喝一口酒。
对方巨大的拳头已经全力砸向我的脸。
我张开右手五指接住了他的全力一击,掌心转来“啪”的一声接拳的声音。
男人比我要壮上一圈,肱二头肌感觉比我的大腿还粗。
但我还不能就此屈服,肉体的力量永远强不过理想。
“让我把这口喝完吧。”我看着男人因我单手接下他的拳头而惊讶,“能制裁我的只有法律,还轮不到你们哦。”
混混们刷的一下全站起来,但在看到我接下男人的拳头后都愣住了。
我放下杯子,把男人的拳头正扣在桌面上,以免他靠胳膊肘的省力杠杆拜托我的束缚。
“你!”男人的脖子上暴起青筋,但手仍被我死死按住。
这已经是我的全力了,几乎半个体重也压在他手上面,身体已经微微离开了座位。
现在该干嘛来着……哦对,掀桌子!
我呼啦一下把重的要死的木桌掀起来,桌子重重砸在男人的脸上。
“告辞!溜了!”
我闪过了一个混混投掷过来的钢管,闪身跳向店门。
后衣领忽然被抓住了,我被人甩向咖啡店深处椅子最多的地方,刷拉拉地撞倒了一大片桌椅。腰被桌角很严重地磕了一下,估计已经磕出青来了。
“打!”不知是谁喊了一声,五六个混混冲了上来。
男人则带上了指虎,上来给我脸上来了一拳。
好的,接下来还手就算正当防卫了——一个人打十来个人那种。
争取活下去,再去找浅安,别让她被盯上。
我再次倒在地板上,鼻血已经淌下了下巴。
“nb。”我礼貌性地称赞了一下。
得想办法再挨一会。
“这是你自找的,自以为是的混蛋!”男人更愤怒了,双手拎起我又丢向厨房。
我的视线模糊了一阵,旋即是瓶瓶罐罐被肉体撞碎的声音,几颗玻璃碴直接扎进了我的后背。
躲在后厨的老板被我吓了一跳。
“等我把你扬了,很快。”我没理会袖手旁观只顾自保的店老板,踉踉跄跄地站起来,确认骨头都没断后,从吧台上侧滑回到用餐区。
没办法,各有各的利益和立场,他不帮我或者报警应该有他自己的考虑。
指虎重击在脸上的疼痛几乎令我崩溃,脸皮上的那几个受力点让脑子里嗡嗡作响。
男人的脸貌似也被我掀起的桌子砸地够呛,严重充血。
额……大概是气得吧……
一个混混在我后背上来了一棍,随后踹了一脚。
我在挨了一棍后,侧身闪过他的脚,拽住他的胳膊就地来了个过肩摔,随后把他的棍子从手上强行扯下,砸出窗外。
路过的行人吓了一跳,尖叫声此起彼伏。
“报警!”我尽自己最大努力吼道。
很好,全他娘的跑了。
“哼。”男人冷笑了一下,渐渐接近我。
“真是感天动地。”我转身周转一圈,往他头上踢了一脚。
男人还没来得及反应,头已经被我的小腿骨狠狠磕了一下,一时间失去平衡摔在地上。
又一个混混冲了过来,手里拿着砖。
闪身,膝踢,放倒,扯下砖又扔向窗外。
路人依旧没有回应,在喧闹惊慌,以及……看戏。
我忽然被两个人架住。
“快,打他!”身后两个人异口同声道。
突然后跳使对方失去平衡,靠蛮力掰开一人架在我脖子上的胳膊,一拳正打在他面门。
一人倒下。
再转身甩开另一人,拽住他头发,把他头扣在桌子上。
男人忽然用了扫堂腿把我撂倒,我感觉背部再次狠狠砸在地上,所幸后脑用手护住了并无大碍。
“你练过?”男人想要再次抓住我。
“没有,第一次打架!”
快速蹬地脱离,翻滚起身,举起一个厚木凳冲向他。
男人抓住了木凳,我趁机架开他粗壮的刺青胳膊,冲着他胸口打了一拳。
“喝!”
男人连连后退几步,手捂胸口很痛苦的样子。
用的力气有点大。我心想。
“这是武警的撤盾冲拳!你怎么……”
“在武警征兵广告上学的。”我又给了他一脚,忽然感觉全身骨头像散架了一样。
当一个人因为过度紧张兴奋或恐惧,在短时间分泌大量肾上腺素,并过度使用肌肉力量后,便会很快变得无力。
恐怕几天的肌肉酸痛是免不了了。
混混冲上来了一大群。
肘击二连,侧身正蹬,截拳卸力,斯巴达之踢,刃向(拉扯对方手臂放倒)制服,刺拳,腕固,平勾拳,翻手摔……
我全部避开了男性共有的要害,太阳穴,喉口,以及其他可能造成软组织严重挫伤或大出血的地方,基本都是把人放倒。
除了那个被我把头按在桌子上的哥们,鼻子可能歪了……希望他别太抱怨。
“学过一点防身术就以为——!”男人再次举起拳头,给我脸硬来了一拳。
脖子差点要飞出去了。
我硬刚下他的拳头后,他还想再从另一面打一圈。
打弯他的胳膊肘,靠倒下时的扯力把他同自己一起拽倒,翻身,十字固。
“还来吗。”我的手上沾满了血——自己的血,正随着施力而不断滋在男人脸上,“把头转到另一边,我这边动不了,等血不再滋就好了。”
“不知道谁给我来了一刀。”我看了眼鲜血汩汩直流的右臂,貌似创口不大。
“你个作家到底……”男人说话都很费劲。
“不知道,还打不打。”
“算了……”男人有些咬牙切齿。
“我提两点要求,第一,别让我再看到你们和你们头头。第二,离我,浅安以及我们身边的人都远一点。”
“但……”
“我现在可以把你的右臂扯断。”
这不是吓唬他,扯断关节处的软组织目前对我来说是可以的。
“好吧,我们答应了。”
“好的我溜了。”
我快速解开十字固,跑出店门。
忽然……腰侧被鳄鱼咬了一般,火辣辣的。
一转头——发现男人趁我被朝向他刺了我一刀。
“靠。”传遍全身的疼痛使我砸在地上,皮肉的尖叫仿佛一直回荡在耳畔。
不,不是刺刀,是锉刀。
是黄金锉——用特殊工艺把人造金刚石微粒附着在锉面上。足以打磨淬火零件。
“因为不是管制刀具所以……”
男人摇摇晃晃地走过来,看样子情况也不比我好到哪去。他嘴角扭曲成恐怖的样子,将锉刀刺向我的面部。
我勉强翻身架手格挡了下,随着撕纸般的响声,左手手背被锉刀极其粗糙的锉面划出大片伤痕,皮开肉绽。
侧腰的疼痛仍在继续,看出血情况,应该伤口挺深,存在缺氧环境,要小心厌氧菌破伤风杆菌了。
得跑了。
我深吸一口气,全力跑出了咖啡店。
“滚吧!”男人冲过来用肩膀把我撞飞,我的背砸碎了店门,玻璃碴子四散在门口。
而他也像凯旋归来一样,招呼那些被我放倒的混混起来,准备快速离开现场。
他手臂上的刺青像是恶魔的嘴脸。
我恍惚地爬起,看了眼陌生同样袖手旁观的人群。
“给各位添麻烦了。”
随后像只野犬,灰溜溜地跑进胡同,跑向浅安所在的出版社。
血已经不怎么流了,但大脑却因为疼痛与男人砸在脸上的拳头,而愈发疼痛难耐。
“我说什么来着,你就像个nt。”我自嘲道,“还指望着什么好心人帮忙。”
雨忽然开始下了,云立刻包围了我所在的胡同,在脑袋上倾盆而下,倒是缓解了些许疼痛。
我把我的伞,红皮烫金32开民法典,以及最喜欢的背包,全丢在了咖啡店。
“损失挺大。”我想要捂着伤口,却不知该顾及哪一个。是脸上被指虎砸出的三个淤青,右臂的小面积刀伤,左手手背上皮开肉绽的锉刀伤口,还是侧腰那一跑起来就痛得要死的划伤?
我试着想象浅安的模样,唯有这样才让我觉得这一切都值得。我永远不可能做证人为高管开脱的,永远——不能。
乌云像是在嘲笑我的选择,高楼漠视着这场闹剧,不做声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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